KAZUP1030713_TP_V.jpg

我跟妹妹手牽手
連洗手間都不敢去
偏偏父親又霸道,跋扈地要我們跟著到停棺的地方

 

文/焦糖綠玫瑰 caramelgreen

 

父親是一位以為自己是太陽,全世界都得繞著他公轉的人物,在長年的暴力與親情勒索中,對於他下的指示,我們不得不從,就算是那種明明讓自己很懼怕、很不舒服的事情,都得硬著頭皮去進行。

 

這件事情我放在心中好多年了。

 

爺爺有好幾個小孩,我父親雖不是長子,卻深得他寵愛,所以當他老了,選擇與父親同住,可能基於愛屋及烏,自我出生後,他就特別疼愛我,直到我母親逃離,父親把暴力行為轉向爺爺。

 

某個晚上我醒來,發現家裡只剩父親、我跟妹妹,父親沒有跟我說明發生了什麼事,失去媽媽後,爺爺又不見蹤影,這讓年幼的我,感到被遺棄了。多年後,我才知道,原來那一晚,爺爺被父親打傷,連夜逃到我大伯家。

 

13歲那年,父親帶我們逛夜市的時候,他接到一通電話,我直覺那跟爺爺有關,父親向我們告知,爺爺得癌症了,大概剩三個月的壽命,要我和妹妹去看他,此後的一年間,每當放假我跟妹妹就自己搭計程車,去天母山莊陪爺爺。

 

原本被醫師宣告只剩三個月的爺爺,雖展現了強韌生命力,但,一年後,仍不敵病魔摧殘,去世了。

 

在此之前,我與妹妹從未接觸過「死亡」。

 

爺爺的孩子們都很有成就,想讓老人家走得風風光光,於是安排了最大的景行廳送別,那天晚上,我跟妹妹第一次到殯儀館,雖然我家沒有特定信仰,但我14歲,我妹小我3歲半,兩人還是無法克服害怕的心理。

 

景行廳好大,晚上好冷清,我跟妹妹手牽手,連洗手間都不敢去,偏偏父親又霸道,跋扈地要我們跟著到停棺的地方。

 

我看到了棺木,棺木是打開的,下方是一個透明的玻璃罩子,我的爺爺穿著壽衣,面無血色地躺在裡面。

 

「等等,那不是我爺!」那一刻,我強忍著悲傷與恐懼等多重感覺,但心中卻是這樣吶喊著。

 

爺爺已經冰了足月,如果他不是我爺,我會稱這為乾屍。最疼愛我的爺爺,竟然,以這樣陌生的姿態跟我告別。

 

然後,我父親做了一件不可原諒的事情。

 

他拿出我的隨身相機,對著爺爺的遺容狂拍,似乎是要把所有的角度都拍下,還開著閃光燈,說:「能拍清楚點」,最後,父親蹲在棺木旁邊,臉緊貼著透明棺罩,叫我替他與爺爺拍下臉部特寫的合照

 

爺爺走了,人生第一次面對死亡,這些衝擊已經讓人難以承受,面對父親催促:「妳靠近一點,拍清楚爺的臉,他是妳爺,妳到底在怕什麼?」14歲的我,竟然連對遺體恐懼的權利都沒有。

 

爺爺過世後,我的情緒異常地冷靜,一直到公祭尾聲,法師把家屬全請離會場後,我聽到釘棺的聲音,才不由自主地放聲大哭,現在想起來,當時的木然無感,應該是被嚇壞了。

 

更糟糕的是,沒過幾年,奶奶過世的時候,父親又來搞一次攝影大會,雖然已經有經驗,而且奶奶不是受我敬重的長輩,但還是讓人非常不舒服,直到20年後的現在,依然覺得這種裝模作樣的姿態,實在令人作嘔。

 

父親是個完全獨裁的人物,從未試圖感受自己行為,帶給他人的不便或傷害,甚至指責不認同的親屬,才是一個專門欺負他的犯罪集團,其實答案很簡單!父親沒思考過,當全世界都背棄的時候,怎不回過頭來想想,自己對家人及孩子做了什麼呢?

 

延伸閱讀>焦糖綠玫瑰走過創傷的家暴史

 

 我是不婚媽媽「焦糖綠玫瑰」,唱片線記者出身,現職專欄作家。從小在傳統菁英教育之下成長,心思細膩敏感的我,如何邊工作、邊教養那精力旺盛的牡羊女兒DAHLIA呢?期待與您分享我的堅持:「焦糖綠玫瑰caramelgreen」粉絲團「焦糖綠。玫瑰caramelgreen」部落格

 

arrow
arrow

    焦糖綠玫瑰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